Enastasia

人生就如一場春天 ── 雲門舞集<花語>

　  不是第一次看雲門，卻是第一次看雲門看到哭。

　　或許是因為，生活周遭的一切，終於，讓我能在最純粹的欣賞外，多了一點理性。這是我從來沒有經驗過的──因為理智而感動而落淚。那些過去我總是難以精確捕捉，在表演與理解之間晃動的真實，這次竟然如此自然地讓我給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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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是從綠色開始的。舞台上獨舞的綠衣女子，像一陣小小的微風，像早晨正準備飛離枝頭的小鳥，輕盈地在滿是花瓣的舞台上旋轉飛躍。青春的樣子或許就是如此，腳離地時，向高處伸出的，那想攀住什麼或抓住什麼的雙手，沒有一點點的遲疑。

　　而綻放時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溫柔。紅衣舞者接續了下一支獨舞，大提琴的旋律不再那麼充滿起伏和轉折，舞者的每個關節就像緊緊貼在弦上的弓一樣，所有的移動變換都好飽滿，律動中我們懂得她正在傾聽，正在凝望，正在等待，地上的花瓣隨著舞者每次的舉腳與跳躍而飛散然後落地，彷彿春光下不間斷的花開。

　　輪到紫衣女子獨舞時，音樂與舞步說盡了一切──如果曾經花開，那麼凋謝時仍然值得受人眷顧，因為再也沒有什麼比尊重「回憶」，能讓一個走向末端的生命充滿活力。

　　春天是戀人的季節。從舞台兩側湧出了更多的花瓣，音樂在跳舞，跳舞的人在唱歌，雙雙對對，摩擦，爭吵，遊戲，擁抱。

　　可是這些春天底下的花朵，熱烈呼吸的生命，就有可能永遠一塵不染？

　　下半場的舞台花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蛛絲般的灰色棉絮，象徵著污濁的空氣，或者，關於終究該面臨的，屬於塵世的一切妥協和淫穢。青春的、成熟的、衰老的生命，身穿純白或肉色舞衣，在灰暗的燈光底下，與春天越來越遠。舞者生病了，咳嗽，抽痛，匍匐爬行，糾纏不清的肢體接觸。最後，一切又歸於最最純淨的白色，舞台上沒有棉絮沒有花瓣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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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誰知道究竟我明瞭的與真正的事實之間有多少的差距，我或許不過是單純的，懂得了如何以更精確的方式去詮釋自己的感動。唯一能肯定的是，我真的聽到了一場春天在用她最美的姿態說話，而我只是安靜的，看著滿天的粉紅花瓣，輕輕，輕輕地落進的我了手心，然後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