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中,最脆弱的勇敢。
── 看<剝蝕>
再也沒有什麼,比看見一個,在還未長完全前就被破壞的的心靈和肉體,能令我如此憎惡這個世界。
小女孩Mira在她殘缺的家庭中像隻被禁錮的小動物一樣,似乎總是沈浸在自己的幻想和恐懼中。她寫日記、喃喃自語、大笑、作怪表情。而隨著新父親的出現,她漸漸地從一個天真的七歲女孩,變得封閉、神經質、暴躁,後來甚至嚴重厭食。
而這場戲全部是靠女主角一個人和極其簡單的舞台來完成,沒有背景音樂沒有服裝變化。
手電筒當作寫日記的筆,有時候彷彿也像是漆黑一片中,小女孩敏感而孤獨的目光。而一切故事中所需的大型道具,則由一座有坡度的木板架來做為象徵。隨著劇情變化,木板架可以是院子裡的小階梯、空地上的大石頭,也可以是客廳裡的沙發、區隔兩個房間的門、睡覺的床,或者,是Mira在思考或喃喃獨白時,她情緒起伏的高度、她看事情的角度。白色的棉布,是被單也是小女孩心中不自覺逃避命運時,唯一能用來表示的保護和遮掩,白色與滿場的黑也成了很強的對比,任何一點點關於純潔或乾淨的事物在這場戲中都比任何時候容易讓人覺得刺痛。
整場戲中,唯一無法具象說明的,是那個懸吊於右舞台,像巨型堅果般的銀色沙瓶。從一開始它就不停的流洩下土黃的細沙,沙瓶有時升高有時降低,有時候靜止有時候搖晃,女演員一開始就將沙子把兩個口袋裝的滿滿,演戲中,不時會伸手握一拳沙,在地上寫字,或灑向四周。或許小女孩的生命就如同那些肆無忌憚如水流墜地的沙,在所有不幸與磨難中快速地,剝蝕。
繼父性侵未成年女兒,這樣的題材要以獨角戲呈現,必定是演出前觀眾所無法想像的。而Miki.Peleg-Rothstein精準而自然的演出,讓我在離場時身體只能感應兩件事:很痛,很安靜。
當要敘述一件複雜糾結著許多生命無法承受之輕重時,最最簡單的表現方式,反而能直接搖撼人心。並且,我們會掩面,脆弱而勇敢地在黑暗中正視那些自身命運裡,禁不起觸碰的傷疤。